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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不去了,真得回不去了,我对不起老婆,对不起四个孩子。”
1948年国民党败退台湾之时,被抓入伍的刘云仲站在一只船的甲板上,口中一直喃喃不休。
他以为自己足够幸运,能够找机会从队伍里逃出来,可直到被迫上船,他才不得不承认,自己过于自大。
跟随大部队一起,刘云仲来到了台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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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,海峡两岸的关系十分紧张,两岸同胞也不得互通有无。
身处台湾,他始终牵挂着大陆的亲人,牵挂着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的妻子。
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自己还能等到80年代两岸开放探亲的那一天,身为老兵,他能成功回到家乡吗?刘云仲的人生结局,又会是如何呢?
骨肉分离,锥心之痛
1948年,解放战争已进入尾声,共产党所领导的解放军部队,也陆陆续续解放了祖国大陆的大部分地区。
蒋介石早已为自己计划好了退路,台湾就是他最后的体面,在前往台湾之前,他需要到处抓壮丁,扩充队伍的力量,为成功逃跑增加胜算。
刘云仲和妻子熊家珍生活的湖北赤壁,正是国民党军队抓壮丁的主要地区之一。
那段时间,夫妻二人整日焦虑不已,他们现在有四个孩子,家庭经济负担极重。
作为家中的顶梁柱,刘云仲对妻子和孩子来说格外重要,无论如何,一家人也不希望刘云仲被军队抓走。
再者说,中国人民对局势也有一定的认知,大家都明白,只有解放军才是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部队。国民党反动派与人民立场相违背,在战争中必败无疑,没有人想加入其中。
尽管心中多次祈祷,1948年的一天晚上,刘云仲家的房门还是被村主任敲响。
抓壮丁的队伍,来到了他们这里,按照惯例,村里的所有青壮年劳动力需要聚集在一起,通过抓阄的方式决定每个人的去留。
刘云仲家里父子三人,总共抽到了一个壮丁名额。
父亲年纪大了,兄弟二人自然不可能让他涉险,所以要么刘云仲离开,要么他的四弟离开,这是必然的结局。
刘云仲此时已经有了家庭,也有四个孩子,正是牵挂最多的时候。
可他的四弟却还是独身一人,没有娶妻,更没有生子,因此父亲决定,还是让刘云仲留在家里,陪伴着几个孩子长大。
至于四弟,正是被抛弃的对象。
明明可以留下来,明明可以依靠牺牲自己的弟弟来躲避这场灾祸,可是刘云仲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。
那天晚上回家后,他的脑海里一次次浮现四弟脸色惨白的模样,作为兄长,他不可能不心疼。
而且,他的四弟才只有18岁,未来正是一片光明,若真的跟着反动派一起行动,只怕前途将会全部葬送。
越是想到这些,他内心的负罪感就越是增加。
第二天早上,刘云仲对妻子熊家珍说:“不行,我实在放心不下,不能让四弟一个人走。我已经有了孩子,就算出了什么意外,我这一脉也没有断掉。但是他不一样,他还没有后代,如果死了就真的绝后了。”
中国解放之前,各个地区的民众思想都较为传统和保守,留后,这是所有人都无比重视的问题。
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,刘云仲才决定,他代替弟弟参加壮丁队伍,而妻子的反对,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他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,是4个孩子的父亲,家里所有人都需要他,如果他真的一走了之,熊家珍以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十分艰难。
可他能怎么办呢?有得必有失,在这个问题上,他只能选择辜负妻子。
不管熊家珍怎么反对,怎么大哭大闹,他都不为所动,一意孤行。
正式出发那天,他甚至没有体体面面地与妻子和孩子们告别,就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家乡。
当时刘云仲心中还存有美好的幻想,还以为自己能逃出队伍,他计划趁着国民党士兵岗哨换班的空隙,偷偷溜出队伍,再找机会回去。
反正壮丁人数那么多,少他一个,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。
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,现实总是残酷的,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,他从湖北一直被带到了东南沿海地区,始终没有找到机会逃脱。
直到跟着大部队一起涌上救生军舰,他才终于反应过来,原来老蒋要带着大家一起去台湾。
只是这一去,什么时候还能回来,到底还能不能回来,这些问题都成了未知数。
他站在甲板上,望着家乡的方向,一个劲儿地自责和流泪。
他没有想过完全丢下妻儿,但事实总是身不由己,他不得不接受现实,接受与妻子和孩子或许永远无法相见的现实。
军舰越开越远,刘云仲离家乡和亲人也越来越远,直到到达台湾,他才如梦初醒一般,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。
在台湾生活了许多年,他始终无法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。
1956年,他接受上级领导的派遣,来到金门防守。
据说,这里是离大陆最近的地方,隔着一道台湾海峡,他能够远远地望见大陆的东南岸,也能够想象他魂牵梦萦的地方。
所以尽管驻守金门的工作非常危险,他也甘之如饴,最接近大陆的地方,对他来说就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。
一直到1970年,因为年龄问题,刘云仲才终于正式退役。
他也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台湾老兵群体中的一员,成了一个时代的见证者。
“还想回去吗?还能回去吗?”这些年,他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,前一个问题的回答始终是肯定的,后一个问题却让他心中的石头无比沉重。
他就那么苦苦煎熬着,一直等到1981年,终于等来了转机。
1981年,在大陆发布了《告台湾同胞书》以后,叶剑英元帅又陆陆续续提出了关于台湾自治的新政策,给了台湾方面极大的自由空间。
邓小平同志更是以礼相待,主动喊话蒋经国,希望他能配合我党打开两岸通道,给两岸同胞一个与家人团聚的机会。
一年以后,也就是1982年,首位回家探亲的台湾老兵,他的故事刊登在了媒体报刊之上。
刘云仲看到这则故事,心中大为感触,别人能做到的事情,他一定也能做到。
一波三折,实现心愿
1983年,他尝试着向台湾当局提出了第一次申请,希望能够去香港探亲。
刘云仲在香港并没有亲朋好友,之所以会选择香港这个地点,那是因为他听其他老乡介绍,相比起大陆其他城市来说,香港的申请通过率会更高。
想来也是如此,台湾当局一直对大陆心怀警惕,还未回归祖国怀抱的香港,反而更能让他们放松。
只是,刘云仲探亲的理由,实在不能成立。
台湾当局经过调查,发现他在香港并没有任何亲属存在,有关部门询问刘云仲,要求他交代有关亲属的信息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既然没有亲属,那他探的究竟是哪门子亲呢?台湾方面怀疑刘云仲另有打算,因此并未通过他的申请。
这一次的拒绝结果,让刘云仲十分挫败,却并没能让他灰心失望,他要继续尝试,直到成功为止。
1984年,他准备齐全的所有材料和手续,提出第二次申请,不出所料,这一次仍然遭到了拒绝。
台湾方面给出的回应是,目前大陆的共产主义思想较为浓烈,台湾同胞不应立即前往大陆。
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如同一盆冷水,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刘云仲的头上。
不过他仍然不死心,1985年,他找到了一个名义上的、生活在香港的舅舅,并且把探亲理由写得极为紧迫。
这一次,各项材料审核都得到了通过,苦苦挣扎和煎熬了37年,他终于看到了希望。
从1948年到1985年,这37年的时间里,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家乡,可是真正踏上回家之路时,他却体会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。
香港只是他的中转地,湖北赤壁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,但到达家乡之后,刘云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经过改革开放,大陆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乡村也有了明显的生产力提升,他在海峡的另一端,对这些变化可谓是一无所知。
如果不是提前联系了老家村庄的村支书,他或许连怎么走到目的地,都摸不着头脑。
村干部告诉他,他的妻子熊家珍一直没有再嫁,自己辛辛苦苦地抚养着四个孩子长大,顶起了一个家。
听到这些话,刘云仲心中非常酸楚,他知道,是他对不起妻子,这次回来,他也打算竭尽所能作出补偿。
在会议室见到背对着自己的熊家珍时,刘云仲仿佛傻了一般,愣在原地,如果不是旁人提醒,他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。
他就那样直直看着熊家珍,看着对方的满头白发,也看着对方脸上一脸的冷漠神情。
见到刘云仲的第一面,熊家珍说的话是:“这么多年了,你还回来干什么?我们以为你死在外面了,你不如别回来,不如永远别出现在我们面前。”
刘云仲期盼着妻子倾诉想念之情,可真正等到的却是妻子的埋怨。他也不辩解,因为他知道,这是他应该承受的结果。
一直到跟着熊家珍回家,妻子都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,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,气氛降到了冰点。
袜子破冰,终于团聚
他们二人之间是如何实现破冰的呢?这还得依靠刘云仲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的那一双袜子。
他对熊家珍解释说:“你看,这是我当年离开时,特意给你买的袜子。这些年,我一直随身带着,就想等着有一天再见面,我能亲手把袜子交给你。它就像一件信物一样,给了我特别多的念想。”
刘云仲没有撒谎,这双袜子,确实成为了他生活下去的最大动力。
当年他拿着身上为数不多的钱,买了一双新袜子。因为他记得,妻子的脚上总是穿着破洞袜子,就为了给家里人省钱。
后来去了台湾,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他就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,看看那双袜子,一定要等着跟妻子重逢的机会。
没想到有生之年,他竟然真的能等到这个机会。
听到他的讲述,听到他对内心的剖析,熊家珍再也无法故作冷漠。
她确实非常气愤,因为丈夫的离开,她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,他们的四个孩子,从小接受别人的冷嘲热讽,被骂成没爹养的野孩子。
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,既然大家还能有缘再见面,那便证明,生活还充满了希望。
她也不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,而是真正敞开心扉,接纳了离家三十多年的刘云仲。
他们的四个孩子听说父亲回家,也连忙赶回了家里。
当年的五口之家,如今有了更多家庭成员,大家团聚在一起,和乐融融,这是刘云仲做梦也不敢想的画面。
团聚的那天晚上,他躺在床上,握着妻子的手,一点点倾诉着自己三十多年来的生活。
熊家珍也把藏在心里多年的委屈,对着和盘托出,发泄完情绪之后,他们变得更为平静,也更加感谢上苍锤炼。
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,而他们也不用再经历分别。
刘云仲这一次回来,还带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5000美金。
在80年代,这也算是一笔巨款,一家人的日子,一定会越来越好。
他没想过再回台湾,那里始终不是他的家。人年纪大了,便想要追随自己的根,只有回到家乡,回到亲人的身旁,他的心才能真正安稳下来。
结语:
由于一直没能等到刘云仲返回,所以台湾方面默认他已经死亡,销毁了他的户籍。
而他则安安心心留在了老家,和妻子相伴终老,三十多年的颠沛流离和苦苦牵挂网络证劵放大渠道,如今也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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